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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昕婷《乌托邦人的精神世界》

2018.01.22
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人文主义思想得到进一步传播和发展,一大批拥有先进思想的人文主义者反对中世纪的禁欲观念和神权主义,肯定人的精神、相信人的力量。托马斯·莫尔作为他们中的一员,也具有上述思想特征。但更难能可贵的是,莫尔作为一名政府官员,他的眼光并没有受限于自己的阶级,而是高度关注人民生活,亲眼见到自己的人民在都铎王朝的专治统治下所遭受的不幸和苦难。他对那个时代的不满与批评、对美好社会的向往与描绘,都浓缩在《乌托邦》一书中。

在《乌托邦》中,莫尔假借拉斐尔·希斯拉德这位伟大杰出人物的游历见闻,向读者展示了拥有最美好国家制度的乌托邦的样貌。在第一部里,莫尔通过对话、辩论的形式,运用虚实结合的手法描述了一个不合理的社会,隐晦地抨击了英国政治和社会的种种黑暗现象。在第二部中,莫尔描绘了一个与现世完全不同的美妙社会——乌托邦,行文涉及乌托邦的政治、经济、科学文化、社会生活、宗教、对外关系等社会方方面面的主要特征。五百多年以后的今天看《乌托邦》,让我颇有感触是乌托邦人的精神世界——他们的思想观念和道德哲学。

乌托邦国民所持有的价值观念与现世中的人们大有不同,他们对于幸福的探讨也有许多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之处。
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方式中不难看出,资本主义社会所推崇的是一种人与人之间金钱至上、利益至上的价值观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人们只为利益而奔波。这一观念投射于社会之中,使得金银珠宝的价值被抬高到所有物质之上。而莫尔笔下的乌托邦,正与现实社会相反。乌托邦人“看待铸钱的金银,都只按其本身真实性质所应得的价值,不超过这个价值”。在他们眼中,金银的用途远逊于铁。无铁,人类难以生存,而自然赋予金银的全部用途,对人类来说都非必要,是人类的愚蠢使我们认为物以稀为贵。因此为了使人们对待金银的态度符合这个国家的其它一切制度,乌托邦人想出了一个办法:公共厅馆和私人住宅等地的粪桶溺盆和套在奴隶身上的链铐都由金银铸成,罪犯都带着金耳环、金戒指、金项圈以及金冠。乌托邦人就是这样尽心尽力地使金银成为可耻的标记。这样一来,从根本上否定了金银的价值,没有人会再醉心于金银之物。

不得不说乌托邦人是富有智慧的,他们没有选择禁止金银的流通,没有选择将金银锁在塔中,而是用一种让人引以为耻的方式使用它,促使人自觉地远离它。试想,若禁止金银流通,把它们束之高阁,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人们对于自己一知半解的神秘之物总怀有一种趋之若鹜的好奇心和追逐心,就像意外发现的藏宝图,会吸引一大批人争先恐后地寻找宝藏。在追逐和争抢“金银”的过程中,人变得不像人,理性几近丧失,仅仅只剩下一个依附于物质的肉身。作为人,我们“可以仰视星辰乃至太阳,何至于竟喜欢小块珠宝的闪闪微光”?然而,乌托邦的“和谐”,无论是在当时的英国,还是现代社会,都难以实现。莫尔描绘这种近乎完美、极具理性,带有一丝禁欲主义的金钱观,可以说是对当时“羊吃人”的资本主义制度的一种反衬和嘲讽。

莫尔对未来社会的美好幻想,都是建立在对现实社会弊病的批判上。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的英国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可谓是苦不堪言:他们终日 胼手胝足像牛马一样辛苦劳作,可他们的生活连牛马都不如——微薄的工资难以养家糊口,一旦繁重的劳动耗尽了他们的精力,待到老病交加穷苦潦倒的时候,国家 忘恩负义地对待他们,让他们悲惨地死去。莫尔对这些劳苦人民怀着极大的同情,因此他将他的美好期望寄托在了乌托邦人的身上。乌托邦人的道德哲学,正好鲜明地暗喻了现实中底层劳动群众要求过幸福、美好生活的深切愿望。

那么,幸福究竟是什么?莫尔如是说:“我们的全部行为,包括甚至道德行为,最后都是把快乐当作目标和幸福的。”
更深入地阐发,社会道德准则即是快乐,而这“快乐”又是什么?快乐的表现形式有许多,但不是每一种快乐都值得追求。乌托邦人追求的是真正的快乐,或者说是有益的、正当的、高尚的快乐。我们施善,除了得到对方回报的利益,更重要的是我们意识到自己做了好事,从中获得了灵魂的满足感和富余感。与真正的快乐对立的是虚假的快乐,虚假的快乐通过损人利己的行为,或者从庸俗的欲求和享乐中获得。有的人穿着华服便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有的人贪爱珠宝成痴,挥霍着祖辈的财富的同时,又以聚积更多的财富为乐事;还有的人嗜赌成性,不务正业。这些人的快乐都是虚假的快乐。仔细思索,拥有这些虚假快乐的人,不正也像现代社会中的某些庸俗之人吗?庸俗的普通人觉得快乐的事,乌托邦人并不觉得,因为他们的享受并不来自事物本身的性质。

视金银如粪土的观念,真假快乐的强烈对比,意味着莫尔批判的矛头都直指现实世界的拜金主义和私有制度。莫尔在乌托邦中所构建的世界,就像现实世界的一面镜子,毫不留情地照出现实的种种虚伪、黑暗之处。以虚照实,莫尔委婉地表达着自己对社会的不满和期望。他一定也希望有所领悟的人们,能反思当时的社会状况,毕竟,那种少数人享乐,大多数人痛苦的社会是不公正的、无法长久的。虽然上述乌托邦人的思想观念和道德哲学并非全部正确,例如,把快乐当作唯一的道德准则,并不符合我们长久建立起来的道德观,但是这种过于理想主义化的精神世界,仍带给我们思考。我们其实一直在努力趋向我们所建立的完美的道德标准,可惜我们越无限靠近它,越无法达到它。我们可以坚持不懈的事,无非是趋利避害,从约束自身做起,慢慢纠正和完善社会价值观。

财产高度公有的乌托邦,金钱不再引人苦苦追求,快乐成了高悬头顶的道德律。或许只有当我们身处乌托邦中,我们才可能用乌托邦人的方式思考,用乌托邦人的理念生活,拥有一个乌托邦式的精神世界。而今天的我们,行在路上,且一直在路上……

厦门新东方学校优能中学部 王昕婷